【编者按】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不断发展,人类的生产、生活、文化等各个领域都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继ChatGPT成为全球热点话题之后,AI仿佛找到了打开人类艺术之门的钥匙,各门类的AI艺术应运而生,这让我们不得不重新思考艺术的价值:传统uedbet全球体育创作方式会被彻底颠覆吗?AI时代的uedbet全球体育发展面临着怎样的机遇与挑战?未来的uedbet全球体育发展之路该走向何方?本刊约请专家学者们围绕这些问题从不同角度展开追问与探讨,提出前瞻性的理论思考。
互动、嵌入与后人类:生成式AI革新影像生成
【内容摘要】 生成式AI的发展催生社会各个层面生成全新的运营模式。借用海量的数据库,生成式AI在长期的训练中能够自主生成接近人类创作的影像文本,这无疑是对人类主体性的挑战,也是对电影创作的颠覆性革新。生成式AI与其他互联网产品相互叠加形成嵌入的“APP+”新模式,发挥出“1+1>2”的效果。在未来,“人类+GPT”的生物改造是可预见的,它深化了人类影像创作的全能性。在人类走向“后人类”的过程中,正尝试借用电影文本展开科学的未来探索,在电影领域完成对“后人类”影像的“超验”实验,科学合理预测人类未来的发展走向,生发出生成式AI革新影像生成的大胆想象。
【关 键 词】 生成式AI 数据库电影 影像 插件 后人类
随着全球性的人工智能技术“大爆发”,各国均在加快研发生成式AI的步伐,各人工智能公司相继推出功能强悍的人工智能产品以抢占市场,以ChatGPT为首的生成式AI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颠覆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形成以人工智能为主导的媒介新模式。AI绘画工具Midjourney、AI视频生成工具Runway以及AI音频生成工具Stable Audio等都能够帮助创作者迅速完成纯AI工具制作的电影片段。2024年开年,Open AI公司发布的新产品Sora轰动影像创作圈,使用者只需要将需求以文字形式输入Sora,就能生成1分钟左右的视频片段。Sora整合了上述AI工具的所有功能,生成的视频非常接近人工创作的视频水平。而后,清华大学联合中国人工智能公司生数科技,于2024年4月发布了中国首个AI视频大模型Vidu,对标Sora等文生视频AI,能够生成16秒的视频片段,可谓中国特色视频类生成式AI的横空出世。尽管Sora、Vidu等生成式AI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还需要继续完善,但其强悍的视频生成能力已然成为引领时代发展的强大力量,必将重新构建电影艺术的创作生态。
当未来已来,我们不禁思考,数据库电影如何向人工智能电影迈进?影像的生成模式是否已被重构?生成式AI作为一种“插件”是否能加速人类下一阶段的进化?是否能帮助人类完成新一轮的自我超越?面对来势汹汹的人工智能浪潮,我们需要积极“祛魅”,重新审视生成式AI在影像生成方面的诸多问题。
一、智能互动:生成式AI焕活数据库电影的生成模式
(一)数据库电影的创作模式
怎么理解数据库电影(Database Cinema)?学者列夫•马诺维奇(Lev Manovich)的著作《新媒体的语言》(The Language of New Media)曾就“数据库电影”这一关键词,构建起具有前瞻性的理论框架。马诺维奇深入挖掘并梳理数字时代的媒介形态与发展路径,深入探析计算机技术中所强调的数据、代码、算法等核心技术在媒介发展轨迹中所充当的重要角色,开掘媒介在未来可能的革新路径。他认为,计算机技术的介入颠覆了媒介的呈现形式,促使媒介从内部序列到外部表达均出现了全新的运行模式,流露出“数值化呈现、模块化、自动化、多变性、文化跨码性”的特征。由于计算机技术的介入,海量的数据内容需要被保存,“数据库”便应运而生。现实世界中的影像、文字、数据等均被“数据库”所吸纳并保存沉淀。通过特定的算法,或者说是“数据库”通过素材保存的特定“引擎”,将各种类型的数据进行模块化地存储并打上标签以方便索引。由于现实世界中的信息是持续出现的,因此,数据库的边界将无限延伸拓展,以保证来自四面八方的信息能够持续增补进数据库中。可见,在信息持续增补的过程中,数据库逐步呈现出“共创”特征,成为了全人类互动共享的数字场域。通过计算机技术,素材信息被强大的算法所“折叠”,在持续迭代后,信息便成为了数据库中的“档案”被永久保存,需要时就能够被提取出来使用。
[俄] 列夫•马诺维奇著《新媒体的语言》
由此,数据库借助计算机技术,将现实素材转化为数字形态存储,实现了信息的数字化、技术化和媒介化。数据库的出现转变了人类认知现实世界的方式,为未来现实世界的模拟与重塑提供了创新性的数字化新路径。在从传统“数据库”转向“数据库电影”的探讨中,马诺维奇着重分析了数据库的搭建逻辑、算法设定、叙事方式以及时间与空间的转化。他深入探讨了数据库电影的文本结构和表现形式,同时也归纳出数据库本身无序化、碎片化和随机性的特性。尽管如此,他却未曾基于数据库的理论内涵,给数据库电影一个清晰明确的定义。而后,玛莎•金德(Marsha Kinder)极力勾勒数据库电影的概念轮廓,她认为,数据库的素材索引与拼接能够满足叙事要求,“数据库叙述并没有清晰的开端、高潮、结尾的传统叙述结构,也没有以因果关系勾连的首尾呼应,反而以充满故事因素的‘叙述场’(Narrative Field)取而代之”。李迅认为:“按照马诺维奇的理论逻辑,作为核心概念的数据库电影,有三个关键元素:①依据某种逻辑建立的个项序列;②个项或‘模块场景’的空间化呈现;③非线性、非因果的叙述组合。”可见,数据库电影的叙事模式与过往传统电影有着极大不同,来自现实世界的素材元素被保存并沉淀于数据库中,借助计算机技术,这些素材可以被广泛共享、使用乃至消费,从而开拓了共创合作的新格局。数据库与生俱来的共创性、共享性、共建性特征在数据库电影创作过程中极大地增强了创作者、观众与文本之间的持续互动效果,形成了能够通过“引擎”进行“导航”的全新空间。创作者可以使用数据库中的素材元素,根据特定的算法或创作者的具体要求动态生成电影内容,具备高效性、互动性、自动性与生成性等智能化特征。
随后,诸多学者认为“漫威电影宇宙”(Marvel Cinematic Universe,MCU)可视为数据库电影的典型实例。在“漫威电影宇宙”中,各个超级英雄被视作数据库中的“档案化”素材,他们在诸如《复仇者联盟》这样的数据库电影中得以调用和编辑,形成了一种自主性强且具有高度创造性的数据库模式。“业界公认最为成功的‘漫威电影宇宙’实则是通过20部以上的独立英雄电影来逐层构建,再通过‘复仇者联盟’系列电影来进行系统性的串联,各个漫威英雄出现在同一部电影中,呈现出剧情相互纠缠与自我解释的新模式。”随着漫威独立英雄电影及关联电视作品的持续更新,“漫威电影宇宙”不断完善其英雄数据库,每一部独立英雄电影的商业性与艺术独特性并未因数据库电影模式而消解,反而使得“漫威电影宇宙”持续保持活力与热度。经过市场验证,数据库电影作为一种独特的电影类型,遵循艺术独特性的基本要求进行创作,展现出了强大的生命力和持续发展的潜能。
此外,我国以封神神话为题材塑造的“封神电影宇宙”之所以能够取得显著成功,关键在于其始终秉持“电影宇宙”的核心创作理念,并巧妙借鉴了“漫威电影宇宙”的数据库电影创作模式。该系列影片不仅深入挖掘了中国古代封神神话的丰富素材,还进行了创新性的现代改编,从而在传承传统文化的同时,也赋予了其新的时代内涵。这种独特的创作方式成功激活了中国人心中的“神话数据库”,为未来数据库的自主生成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素材支持。可见,在原有的素材基础上,数据库能够通过人类需要(指令)来完成素材的索引与匹配,搭建起素材之间的内在联系,以此完善数据库电影叙事的合理性,而这样的生成方式正是当下生成式AI在文本生成层面的基本逻辑。数据库电影似乎已然昭示了未来生成式AI在影像创作层面的发展方向,勾勒出人工智能影像生产的雏形轮廓。
(二)生成式AI焕新数据库电影生成
生成式AI是指基于特定的算法模型与秩序规则,且在人类智能未能干预的情况下,针对图片、文字、音频、视频、代码、关联性程序等进行智能生成的技术,包括对抗式网络(GAN)、生成式训练变压器(GPT)、生成扩散模型(GDN)等技术内容。此后,关于“生成式AI”的思辨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尤其是针对大语言模型(Large Language Model,LLM)作为生成式预训练变压器(GPT)中的一种具体技术模型的相关讨论。生成式AI的应用有赖其背后强大的数据库与计算机算法,这个数据库涵盖了世界上能够收集到的素材,包括视频、图片、文本、音频等能够数字化存储的内容。譬如,GPT更新至4.0版本后,能够快速学习文字、图像、视频等各式文本。将电影文本放置于GPT-4中,它能够快速地逐帧进行深度学习并生成解读反馈。此外,将几张不同的图片放置于GPT-4中并输入指令,要求其将图片相互联系生成一份电影剧本,鼠标点击之间,GPT-4就能够快速生成电影剧本,并无限接近于人类的创作水平,已然成为顶尖的“电影创作者”。可见,生成式AI能够依赖其背后庞大的数据库,在经过持续性的训练后,强化数据库的使用能力,提高影像文本内容的逻辑性、逼真性,学习人类非理性的情感特征并融入到文本生成之中,在未来很有可能会完全“替代”人类在影像文本创作上的所有功能。
当然,实现“替代”这个环节,还需要大量的训练,如今还需要人为的干预才能够自主生成影像文本,其内容也需要校正。当人类输入指令,生成式AI便会调用数据库中的素材进行“数据库电影”的生成,但这种生成的文本是不完善的。此时,人类可以再度选择将生成的影像文本再放置回GPT-4中进行深度学习,持续加入人类更加微观且细致的思考,进而生成的影像内容较之前必然会更加完善,有可能会更符合人类的情感需求和市场需要,并具有更高的艺术价值,等等,但这需要持续性的训练与生成才能实现。因此,数据库电影的生成通过生成式AI能够进入到自我完善的生成循环之中,最终完成各个层面所需的影像文本,产生趋近于“六边形战士”般的影像内容。当GPT-4加入人类更为细致的指令内容后,人类情感、人际关系乃至意识形态等非理性的元素便会在持续性的交互过程中卷入生成式AI的模型创建过程,从而被人工智能所识别、沉淀、内化,最终走向生成具有“人性”的相关内容。由此,我们会发现GPT逐渐具有人类的“情商”与“情感”,逐渐成为人类非理性情感的一种“延伸”。正如麦克卢汉所说的:“媒介是人的延伸”,这不仅是外在的工具化的场景延伸,这种“延伸”也存在于人类理性的思考与非理性的情感之上,人类与人工智能可能会从渐近线的发展关系走向重合甚至“替代”。
生成式AI与数据库电影互动示意图
与此同时,生成式AI在赋能数据库电影的内容创作、加速数据库电影生成的同时,也在完善其影像文本在创作者、观众、内容三者之间在更高层面上的可持续性合作,形成稳固且颇具活力的共同体模式,成为中国电影未来具有开创性的智能创作路径之一。因此,上文提及的“漫威电影宇宙”“封神电影宇宙”在未来能够通过生成式AI等人工智能进行快速地生成,只要提供相关角色IP的所有信息,就能够高效生成相关的“电影宇宙”。同理,存于世间的IP也都能够通过生成式AI进行“宇宙化”的影像生成,极大程度提升文本的互文效果。各个角色就像数据库中的“超链接”般,在电影文本中互相打开,完成“1+1>2”的共情共鸣。进而再将映后数据进行AI分析并纳入数据库中进行新一轮的创作循环,而这样的循环逐渐加入了人类的情感与意识形态,从而生成符合市场需要、贴合观众审美、具有艺术价值的数据库电影。与此同时,生成式AI也将在一次次的自我“询唤”中,完成对当下人类意识的深度学习,从而作用于智能影像的意识形态再生产,“从智能电影的生产到观影的过程……个体在‘信息茧房’的意识形态场域中被不断‘询唤’为‘主体’,人工智能电影意识形态机器就此诞生”。可见,生成式AI或将成为未来时代的新型意识形态机器,接续完成智能时代的新一轮个体“询唤”。
二、智能嵌入:生成式AI作为“插件”召唤影像美学的重现
(一)生成式AI赋能:开创“APP+”新模式
在互联网传播时代,互联网应用产品(下称APP)通过大数据算法推荐机制使得用户的私域空间被“打开”,各大APP通过大量学习用户的使用偏好,进行“专属化”的独家推送,激活被互联网媒介所覆盖的“专属化”需求,从而增强了人与媒介之间的联系,产生了各类内容生产的新模式。在互联网时代大众传播的过程中,内容生产具有三条鲜明的主线,包含专业生产内容(Professionally Generated Content,PGC)、用户生产内容(User Generated Content,UGC)以及专业用户生产内容(Professional User Generated Content,PUGC),这三种内容生产模式在信息传播与二次生产层面极大激活了符号的编码与解码、知识内容生产与文本重新“排列组合”的无限潜能。进入智能传播时代,个体的创作可能性极大增强,私域空间的领域扩大,用户能够通过生成式AI等智能媒介进行多模态的内容创作,从用户内容生产转向人工智能内容生产(Artificial Intelligence Generated Content,AIGC),PGC、UGC、PUGC三者之间的界限瞬间消解,在AIGC中得到整合。AIGC在巨量数据加持和无监督预训练模型下,初步具备了内容的创作力,实现了多模态的内容生产,具有了认知交互能力。此时,人力被极大程度地解放,只要稍加干预便能够生成用户所需的内容,推动内容生产向独创化、哲理化、深度化发展,庞大的数据支撑与算法“引擎”,以海量素材的调度不断推进内容本身的智能化质变。
内容生成模式的更迭成为不可逆的趋势,过往的热门APP在智能时代的洪流推动下,必然展开新一轮的“再媒介化”转型,贴合AIGC数智化的内容生产,形成“APP+”的新模式。“‘再媒介化’就是不同媒介之间的相互渗透、影响从而走向改造乃至重塑的过程,这个过程发生在新旧媒介之间,促使整个媒介系统发生重大变革,逐步走向去中心化、大融合化的结局,完成媒介的整合。”在未来,能够大胆预见,生成式AI将成为“再媒介化”的主要力量,作为一种“插件”,嵌入或者被嵌入各大APP中。目前,能够在GPT-4中打开70款以上类似微信小程序一样的第三方插件。各大应用嵌入GPT平台,用户能够在其中找到自己所需要的生产模式,拓展了GPT-4的应用范围,促使媒介之间走向更深入的融合,生成式AI的版本更迭也进一步加速了“再媒介化”的进程。2023年3月,微软将GPT-4的功能接入Office应用中,Word+GPT-4能够学习用户的写作风格,并经过技术内化后进行文字编辑,完成当下绝大多数的文字工作,更符合用户的个人需求。当用户清晰输入所需要的内容后,Excel+GPT-4能够直接获得最终的数据结果、筛选内容以及进阶的图标等。同理,在拥有相关信息素材的文本内容并为其设定好所需风格后,PowerPoint+GPT-4能够直接生成即刻所要使用的内容,且只需要进行人工微调就能够达到所需要的效果。抖音博主“简单AI”也推出了相关的“插件”预测,他罗列了关于不同APP+GPT后的使用效果。譬如,可画+GPT,简单输入想法就能够自动生成专业设计;剪映+GPT,通过简单的文字指令就能够完成从素材到字幕、旁白和背景音乐一键式生成的视频制作,结合双方媒介的优势,有效加快影像内容的生成效率。
此外,GPT-4版本更新了“微调功能”(fine-tuning),用户能够针对现有的GPT-4模型进行调整,创建个人所需的私有化部署GPT模型,从而可以用作电影产业运营,将“个人化”业态数据导入私有化模型之中,进而完成个性化的模型设置,推进具有针对性的内容生成。这无疑提高了“垂直”内容的生产效率,加强了私有化内容的独特性,增强了创作者的市场竞争力,颠覆性改写了同质化的文本内容,使得内容环境更多元,从而推动电影内容的转型升级。生成式AI强大的内容编辑能力、多模态融合的生成模式、自主创建专属的私有化模型以及智能版本的优化迭代,将颠覆性地改变电影内容的生产方式。从文字脚本到影像生成,GPT将无处不在,贯穿在影像生成的全过程,逐渐生成私有化的生产路径,提升私域空间的创作权利,加强个性化定制的素材使用,推动创作者进入新阶段内容生产模式的革新。
(二)突破身体界限:“人类+GPT”的未来探索
当下,“APP+”的新模式在微信中就能看到,但是小程序作为某种“插件”,更像是其他APP在微信中的“寄生”。它们与微信相互独立,仅依赖微信平台外拓自身应用的使用场景,而微信通过小程序的拓展增强用户黏性,但并未产生较强的协同效果。在未来,APP+GPT的智能叠加与微信小程序的极大不同点在于,GPT与APP之间并不是相互“寄生”的关系,而是一种互动协作的“共生”关系。“再媒介化”的深入促使了APP之间相互整合,GPT的“无边性”能够增强其他APP本身的功能属性,而APP的垂直化、私有化、独异性的数据内容也能够为GPT所用并加强生成效率与传播效果。“再媒介化”进程中,曾经被媒介所剥夺的用户权利在逐渐复归,数字化“赋能”媒介转型的同时也在形成重新“赋权”用户的新格局。GPT-4的迭代突破了“再媒介化”过程中的“寄生”关系,转而向协同合作的“共生”方向发展,而“用户确权”的回归指引大众重新审视用户与媒介之间的主客体关系。随着生成式AI的发展,这种协同关系极有可能突破媒介界限与数字化场域,最终进入到人类身体,成为人类的一种“插件”,而这种插件并不是所谓的“寄生”,它是一种协同人类的身体组成部分。由此,我们不禁要问,人类难道真的要走向“赛博格”GPT版本吗?
最初“赛博格”指的是“控制论有机体”(cybernetic organism)的简称,如今指的是一个渗透了各种技术的人体,例如现实中植入耳蜗的听障人士,科幻作品中被机械改造的人类、仿生人等。人类的身体部分被机械所替代,在现代社会初见端倪,譬如治疗心脏病的人工心脏、帮助抑郁症患者重新拥抱幸福的“脑起搏器”等。“赛博格”强调的是对人体的改造,本质上却是人类抵抗“死亡”的一种方式,或者获得超能力的途径。如电影《阿丽塔:战斗天使》中的阿丽塔,她之所以能够驱使机械身躯是因为她拥有人类的大脑作为驱动的“源动力”,只要人类的大脑不灭,她就能够通过改造得到永生。但是,“人类+GPT”的未来探索与“赛博格”的后人类构想并不完全相同,“赛博格”终究是替代身体的部分,无法摆脱机械“寄生”身体的命运,一旦人类失去机械部位,就失去了完整身体的轮廓,而机械部位也无法独立运转。“人类+GPT”则是功能性的人体植入,成为一种人类的能力拓展。人脑能够通过“脑机接口”与GPT相联,获取海量的数据与高效生成的能力,正如影片《瞬息全宇宙》中的主人公伊芙琳,由于丈夫与孩子都选择离开了她,面临中年危机的她只好借用能够开启多元宇宙的通讯设备(脑机接口)为自己叠加“超能力”,从而开启了拯救世界与家庭的“自我救赎”之路。每一次穿越平行宇宙,伊芙琳都能够体验不同的人生并获得当前宇宙的“超能力”,那是因为这种叠加赋能填补了人类的缺陷,推进人类成为完美的个体,这其中GPT便是未来能够赋予人类的某种“超能力”,通过“脑机接口”进入人体,因此无需进行平行宇宙的冒险,GPT便将促成新人类的进化。
“脑机接口”示意图
回归当下,这种“脑机接口”技术的GPT植入并不是只存留于想象之中。现实中,通过“脑机接口”的技术应用,已然完成了对于人类意识的收纳与解读。抖音博主“奇妙的世界”发布过关于“脑机接口”治疗中风瘫痪病症的相关内容:加州大学研究人员通过AI技术成功帮助中风瘫痪而失语的女子重新“开口说话”。研究人员将计算机设备与患者头部基座相联,读取患者的大脑信号与面部微表情来生成文本语音,以此成为患者的数字化“嘴替”,完成“脑机接口”的技术实现。这种外嵌式的AI技术已经成功帮助人类克服疾病所带来的“遗憾”,“人类+AI”的合作模式初见端倪。因此我们有理由大胆设想,在持续性的用户训练过程中,GPT将以n次方的爆炸式增长模式进行自我迭代,未来“人类+GPT”的内嵌式合作必将开掘人类所有的潜能,赋予人类无限的可能。人类意识开始向数字化转移,数字技术将识别人类意识谱系,AI或将引领人类向“后人类”阶段迈进。
诚然,众多学者已然开始研究意识数字化之后人类的命运走向。在传播学领域,生成式AI将会以何种媒介姿态开展新一轮的传播革命,AI意识是否觉醒,能否与人类意识展开博弈,这些问题都成为现阶段的热点话题。从影像生成方面考量,生成式AI作为一种“插件”嵌入,在意识维度必然影响人类在观影层面的认知体验。当“人类+GPT”模式启动,人类面对世界环境的认知能力将会成倍提升,通过数据库素材与巨量算力,人类能够轻松识别并理解所碰到的一切事物,快速还原其原本的样貌。正如GPT-4更新的“涡轮增压”功能(GPT-4 Turbo)与多模态模式相结合,能够逐帧分析一场足球赛事并自主生成赛事解说语音。同理,在未来,人类在观影时,这种“超能力”亦能发挥作用,人类能够借用GPT功能实现对影像的高效解析并生成全面的影像解读,而这种解读是有非理性思考因素(人类情感变量)存在其中的。如此,这样全方位的影像感知必然触及艺术最本质的美学认知,此时,消逝的“灵韵”的重现将成为可能。
(三)走向元宇宙世界:召唤“灵韵”的重现
本雅明(Benjamin)认为:“在对艺术作品的机械复制时代凋谢的东西就是艺术品的灵韵。”艺术作品的大量复刻,使得其诞生伊始焕发的“灵韵”随着不断复制而凋零,艺术作品本身的“物性”被强化,其“事性”因持续的复刻而流逝。人们因艺术作品的机械复制,开始不再关心其原初的“事性”。换言之,艺术作品强烈的“物质属性”遮蔽了“叙事属性”,“物性”与“事性”无法统一,“灵韵”便被压抑从而无法重现。格洛伊斯(Groys)认为,灵韵是“艺术作品与其所在场地的关系,与其外部语境的关系”。倘若,机械复制导致艺术作品脱离了其历史节点所存在的特定场所,那么其诞生伊始所产生的“灵韵”便无法得到还原,由此,复刻的艺术品是“虚拟的、无场所、无历史的”。“灵韵”因“事性”的流逝而凋谢,“物性”与“事性”此消彼长,影视艺术在机械复制下失去了历史的“在场性”,因此,“灵韵”的重现需要呼唤“事性”的回归,拥抱关于“叙事属性”的感知,而“人类+GPT”模式能够给予“灵韵”重现的新路径,勇于召唤“事性”的再临,以数字化技术窥见“灵韵”的轮廓,从而推进影视艺术“事性”与“物性”相统一。
未来,人类或许能够通过“人机接口”,不仅做到与生成式AI相联,甚至进入到元宇宙世界,因此,生成式AI成为构建元宇宙的重要技术支撑之一。人类的五感通过“人机接口”数字化后,人类意识经过数字化上传,“数字孪生”成为人类探索数字领域的“身体”在场。在尽可能复刻世界所有物料的元宇宙中,人类对于世界的认知领域被极大扩张,因此,时间被压缩,历史成为海量数据被瞬间解读,在影像层面进入更高维度的理解。此时,人类对于影像文本的“灵韵”因数字技术而获得新的感知,数字化赋能推动“灵韵”开始走向回归之路。“叙述并非物的固有属性。所以,当一物获得了一种历史叙述,便有了生命的灵光,不管其本身为原物或复制品。”数字化赋能下,具有“逼真性”的历史还原能够焕发新的美学感知,将历史坐标轴上的事件进行数字化还原,“灵韵”便能在新的叙事中被重新打开,被压抑的“事性”得到数字化重现,数字化所呈现的物料便成为了新事件的事中之物。比如,动物、植物、阳光、微风,这些自然界的物料都是稳定存在的,它们的“物性”是永恒的,影像能够复刻万物的“物性”,却无法还原“此时此刻在场”的“事性”,因此,需要数字化技术进行“事性”的还原。而通过“人类+GPT”模式,人类能够在GPT所赋予的数字场域中遇见世间万物的原有规律,也就是所谓的“事性”,即人类进入元宇宙世界后,能够通过数字化“五感”体悟世界的“物性”。
基于以上推论,在元宇宙世界,我们能够回到过去,近距离观看达•芬奇(Leonardo da Vinci)绘制《蒙娜丽莎》时的历史场景,感受当下创作时涌现的“灵韵”;亦能成为《霸王别姬》的创作团队成员,参与陈凯歌的艺术创作,戏里戏外感悟灿烂悲剧的人生“灵韵”。“某个夏日正午,站在远处一座山峦,或一片树枝折射成的阴影里,休憩着端详那山或那树,这就在呼吸着那山或那树的灵韵了。”本雅明对于自然灵韵的描述似乎预见了未来数字时空所能带来的“灵韵”感知,当“人类+GPT”向“人类+元宇宙”的模式升级后,人类所遭遇的影视数字化的“逼真性”将对灵韵场景进行重塑,观众能够通过数字化技术生成对于影像场景的真切体验,“具身性”所带来的心灵沉浸呼唤“灵韵”的回归,在美学认知层面完成了新一轮的革新与递进。
诚然,电影是一门年轻的艺术,需要时间的锤炼打磨才能焕发光彩。随着时代的更替,电影将紧跟“再媒介化”的洪流,在“自我革命”中完成一轮又一轮的焕新,“灵韵”的回归或将成为电影艺术在数字时代延续发展的有效途径之一。笔者认为,无论媒介如何更迭变化,电影的包容性、可塑性与生命力都将经得起媒介变革的考验,无论是生成式AI还是元宇宙技术,电影艺术必将进入新的领域,踏上自我突破的变革之路,赋予人类新的美学体验。
三、智能超越:挣脱“身体”走向“后人类”的自我突破
(一)接入数字领域的“身体”超越
如果人类愿意,完全能够实现自我的超越。人类发展科技,解放生产力,是从各个维度去实现自我的超越,如今生成式AI的发展正推动人类向数字时代迈进。人类渴望能够在数字领域获得精神与肉体上的全新感知,修改自身的基因,体验完美的人生,让时间成为可把控的变量,使人类在时间与空间的自我编织中成为永恒。但究其根本,人类的自我超越实则是畏惧生命短暂与自身生物性局限的一种表现,以及对未来可能被AI主宰的一种担忧。无论何种层面的畏惧,均指向人类的生存问题,我们只能通过技术手段进行克服或者改造,让人类能够实现持续的超越。虽然目前的数字技术不足以支撑人类向后人类阶段的进化,但人类自身的发展与形态是处于动态变化的状态,人类与后人类之间实则是一段连续体的存在,现阶段的人类处于连续体上的某个中间状态,在实现自我超越的过程中正进入“超人类”的进化阶段。“超人类”是朱利安•赫胥黎(Julian Huxley)关于人类的自我超越问题所提出的概念,而后美国哲学家摩尔(Max More)对“超人类主义”进行了定义,他认为:“超人类主义属于一种生命哲学范畴,它追求智力生命进化的连续和加速,由改善生命的原则和价值引导,利用科学和技术手段超越当前人的形式和限度。”换言之,“超人类”旨在追求突破生命的极限,通过数智技术来超越人类的“生物性”,以优化生命为原则,强调超越生物性限制为价值导向,借用科学技术超越人类当下存在的条件与形式,推进人类形态的转移。
进入数字化时代,人类渴望能够在数字领域得到现实世界无法获得的感知体验——越发深邃的五感沉浸。这种体验让人类产生依赖,且在数字领域产生自我情感的投射,使人类从“离身”走向“具身”,“舍弃”了现实世界的身体,将意识投入“数字代身”。现实与虚拟的身体由此产生割裂,人类能够在数字空间里完成身体的替换,进入超越“生物性”的“超人类”阶段。诚然,对于“人类—超人类—后人类”的进化展望目前只停留在科学的想象中,生成式AI何时能够帮助人类进入“后人类”阶段,目前尚未可知,但我们却能够在现实影像中窥见未来。
电影《头号玩家》剧照
不可否认,许多对未来的想象是通过科幻方式呈现的,利用现有的理论与科技,创作者们合理推断未来的轮廓,借助科幻文学、科幻影视来洞察未来。譬如,电影《头号玩家》中的人类为躲避现实的苦难,将希望寄托于虚拟游戏世界“绿洲”,戴上VR眼镜,人们就能够进入虚拟梦幻的游戏世界成为英雄并展开救世之路,通过“数字代身”来完成现实里无法完成的冒险并拯救现实世界的危机。电影《阿凡达》系列则是将虚拟世界外置,让观众沉浸在电影所构造的梦幻元宇宙世界中——潘多拉星球,通过意识的传输将身体置换,男主人公杰克突破了原先身体的桎梏——双腿残疾,获得了新的身体,从而获得新生。《阿丽塔:战斗天使》对于“赛博格”的刻画细致生动,影片中,人类只剩余头颅(意识),却依然能够通过机械身体的嫁接得以存活,人类的身体被完全替代,仅剩意识留存。可见,关于“赛博格”的想象也是针对人类的“生物性”进行超越的,即对身体进行改造,从而实现自我超越成为“超人类”。如同唐娜•哈拉维(Donna J.Haraway)认为的,赛博格意味着人类与动物、有机体与机器、身体与非身体之间的界限的模糊。基于此,人类的现实身体开始被“肢解”,人类的意识能够数字化上传,人类的界定开始模糊,同时也影响到影视文本的创作。如同英美剧《黑镜》第四季第四集中描绘的那般,人类将意识上传,现实的肉体不再重要,人可以选择任一数字化身体,永远生活在“圣朱尼佩洛”,成为不朽。
可见,科幻影视的想象源自于现实世界的数字化发展,现实中的“后人类主义”“超人类主义”“赛博格主义”等,均生发于对人类进行身体改造乃至超越身体的目的指引之下,以及完成“去人类性”的进程之中。生成式AI的出现,必将以某种形式出现在影视剧作中,参与人类未来的积极讨论,成为人类超越身体桎梏的有力途径。譬如电影《流浪地球2》中,“MOSS”就是未来的强人工智能,图恒宇将已故女儿图丫丫的数字素材上传至“MOSS”数据库,完成了千万次的“人生迭代”,赋予图丫丫完整的数字人生。此后,图恒宇为了拯救人类,将自己的数字素材上传,进入“MOSS”中成为“数字人”,与图丫丫一样拥有自主意识,能够辨别是非善恶,完成现世肉身的“舍弃”,在数字空间获得新的不朽身躯。我们可以想象,类似“MOSS”的强人工智能可能就是生成式AI未来的发展方向。此时,生成式AI能够生成影像,亦能够成为影视内部的组成元素,生成式AI的发展与介入对于科幻影视的发展具有极强的现实意义。也许在未来,生成式AI的发展可能发生转移,唯独不变的是人类自我超越的渴求必将引领数字化技术朝着超越“身体”的方向发展,而影像亦是如此。
电影《流浪地球2》剧照
(二)走向“后人类”的影像“试验场”
通过生成式AI,我们越发接近“后人类”的未来领域,而电影则是给予了人类大胆想象的“试验场”,在影像中我们能够追寻关于“后人类”的踪迹。“后人类”是生成与人工智能相关的影像文本的重要理论来源,其聚焦于技术介入人类的生命发展,模糊“人机”之间的界限,通过技术改造人体,从而获得数字化的重构或者替代,推动人类进入新的进化阶段。此外,“后人类”理论亦关注弱化人类身体的重要性,强调“人类去中心化”的价值理念,涉及“赛博格”“人工智能”“元宇宙”等多个理论概念。关于“后人类”的影像塑造,彰显出人类对于未来的想象,是当下人们对于“后人类”的文化探索,是一场关于“后人类”的影像试验,且这项试验的契机源自现实生活中人工智能的发展以及人类对于抵抗“死亡命运”与“身份焦虑”的一种方式。
在科幻影视中,关于“后人类”的表达涉及对技术与人体的想象,自主意识的生成以及挣脱“身体”的数字化领域塑造等,主要包括三个方面:一是以改造人类身体的“赛博格”理念作为创作指引,使技术赋能人体拥有超能力。譬如《阿丽塔:战斗天使》《美国队长》《超体》《蜘蛛侠》《攻壳机动队》《爱,死亡和机器人》等。这些影片中,人类肢体被改造或“肢解”,从而得到某项能力的极大增幅,突破了人类原先身体的极限,完成了身体层面的进化。二是强人工智能系统赋能人类的进化或者威胁人类文明的发展,主要以科技“双刃剑”的表达形式呈现。譬如《西部世界》《终结者》等。这些影片中,人工智能的迭代渗透进人类日常生活,虚拟数字人成为人类的“伴侣”,强人工智能具有意识,开始左右人类的命运,人类也从地球的主宰者角色向下“坠落”,开始产生极强的“身份焦虑”。三是通过数字化技术,将人类意识、基因、感知等转移到元宇宙世界之中,身体被数字化替代从而获得超能力,并与现实世界产生联系,影响虚拟与现实的双线走向。譬如《头号玩家》《失控玩家》《黑客帝国》《盗梦空间》《阿凡达》《黑镜》《瞬息全宇宙》等。这些影片中,人类通过“脑机接口”完成元宇宙与现实世界的来回切换,通过VR眼镜、数据接口等技术,观众能够在虚拟与现实的具身化影像中生发自我的情感投射,认同剧中角色的情感价值,一同完成冒险。与此同时,《黑客帝国》《流浪地球》等展现了“后人类”视域下强人工智能与元宇宙的双重结合,以此拓宽了“后人类”的影像深度与广度,给予人类关于未来发展的新思考。
或许,完全超越身体的存在,人类才能够突破“身体”的桎梏走向“后人类”的新阶段。而“赛博格”依然停留在对人体的改造上,并未舍弃肉体的存在性、共生性与生物性,只是希望能够通过某种能力的增幅达到“后人类”的彼岸。但若人类依赖身体作为意识的容器,依恋身体所带来的真实的“具身”体验,那么人类或许将徘徊在身体的存在中无法完成全面的突破。因此,人类文明的发展在关于身体的选择上需要进一步的考究,是扬弃还是改造,人类的基因改写是否能帮助人类进一步拓展生命的维度,需要进一步的探索。有趣的是,《流浪地球2》中的马兆对图恒宇说:“没有人的文明,毫无意义。”这同时也是影片所强调的价值理念——人类文明依赖人的存在而得以延续。此时的“人”,究竟指的是具有肉体存在的人呢?还是元宇宙世界中的数字人类呢?按照影片中马兆对于数字生命的理解,他所谓的人是具有肉体存在的人类群体,如果进入数字时空,人类的身份界定必然产生颠覆性改变。影片中,图恒宇对于延续图丫丫生命的执念,是希望能够给予她完整的人生,他并不认为死亡能够左右人类的命运,作为“后人类”的理念代表,他希望通过元宇宙世界赋予“人”新的界定——舍弃肉体的意识存在。
其实对于“后人类”的讨论并没有明确的对错之分,无论是《流浪地球》中的“MOSS”也好,还是《银翼杀手2049》中的数字Joi也罢,都是当下生成式AI可能发展成为的未来模样。科幻影视中关于人工智能的“超验”书写,确实为生成式AI的发展提供了科学的想象空间。当然,当下的人工智能从弱到强的发展,其未知性让人类恐惧,因为人类从古至今依然需要身体的存在,人类认同身体作为生命的需要,人类也无法摆脱身体,只能通过小部分的身体改造来改善生活,譬如植入心脏起搏器等。所以,人类会担忧在未来被人工智能所操控,这一担忧也呈现在了影像文本之中。此外,“元宇宙”并非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两个场域的平行或简单叠加,而是一种融合现实与虚拟的“融宇宙”,能随时随地实现两个世界包括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在内的人类社会物质和意识形态的相通,具有虚实融合、具身互动、可创造性、可持续性、开放性等特点。在未来的影像创作中,元宇宙或许能够成为“后人类”影像的最佳“试验场”,在持续性的虚实结合中,测试暂未摆脱身体的数字化体验,完成关于“后人类”的影像“试验”,通过大胆合理的想象来勾勒未来的轮廓。
结语
诚然,关于人工智能技术作用于艺术创作过程中所面临的诸多问题与挑战尚未在本文中提及。与此同时,我们不得不再次反思,当沉浸在生成式AI给予的智能狂欢时,影像的艺术独特性是否会随着智能技术的迅猛发展而逐渐消逝?艺术创作者会被生成式AI所替代吗?答案是否定的!艺术创作依然源自人类共通的审美偏好与意识表达,艺术作品不仅仅是视觉或听觉的呈现,更重要的是它们能够传达情感、观念和思想。艺术创作者通过作品与观众建立情感联系,激发共鸣和反思,这是人工智能技术所难以达到的深度。人类是推动艺术领域创新和发展的主要动力,艺术创作者不断尝试新的艺术形式、材料和技法,探索艺术的边界与可能性。可见,艺术的独特性因人类的意识指引而存在,而非机械性的AI生成能够替代。但不可否认的是,生成式AI给予了影像生产更多的可能性,通过人类的主观意识创造,影像艺术或将焕发新的生命活力。此外,人类的艺术创新能力让生命的“灵光”在艺术作品中得到感知,指引着影像艺术向“后人类”阶段迈进。
值得注意的是,当麦克卢汉的理论似乎要被时代所遗忘的时候,它又在新技术的更迭中悄然复苏,验证了媒介变革对于人类在不同维度的拓展。人类与媒介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人类对于媒介的掌控权被逐渐弱化,当人与影像之间的直接关系被淡化后,也就意味着“去人类性”的特征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而涌现了出来。人类拥有什么也必将失去什么,这又回到了麦克卢汉不常被提及的观点:“延伸就意味着截除。”无论是“赛博格”、智能机器人,还是元宇宙,人类在技术发展的洪流中自我进化,同时也摒弃了阻碍进化的部分,或许是身体、文化乃至意识。影像艺术的发展与媒介技术发展相生相依,每次媒介的革新都赋予了影像创作新的模式出现,如今,生成式AI强势赋能,影像艺术在新一轮的“再媒介化”过程中是进入新模式的探索还是随着数字化而消逝?这是影像之问,亦是时代之问。
*本文系2024年度全国出版学科专业科研专项“基于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国际出版传播用户行为分析与数据驱动决策”(项目批准号:CBZX2402009)的阶段性成果。
*为方便电子阅读,已略去原文注释,如需完整版本,请查阅纸刊。
作者:陈璐明 张戌 单位:福州外语外贸学院艺术与设计学院、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新闻传播学院
《中国uedbet全球体育uedbet让所有玩家提款》2024年第12期(总第111期)
责任编辑:陶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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