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军旅题材话剧《历史的天空》改编自茅盾文学奖同名长篇小说、军旅作家徐贵祥的代表作，由于“茅奖”和电视剧的双重影响，这部作品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主人公梁大牙粗鲁、侠义的个性化英雄形象亦深入人心。原小说人物多、时间跨度大，展现了从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朝鲜战争近半个世纪的历史风云，塑造了梁大牙从一介草民到高级将领的心灵成长史。小说在动荡而广阔的历史变迁中，展示出个体生命起伏跌宕的命运，以真切鲜活的军人生命体验照亮了历史的天空，引人入胜又耐人寻味。将这样一部宏大叙事又意蕴深邃的鸿篇巨制改编为仅两小时时长的话剧，对编导来说无疑是一次巨大的挑战。

　　话剧编剧赵晶晶截取了小说中集中展示的抗战历史，从梁大牙阴差阳错误入八路军营，与东方闻音恋爱，至东方闻音牺牲结束。抗日战争虽然只是小说中时间跨度的五分之一，但这一时期恰恰是梁大牙完成心灵成长与蜕变的重要过程。在笔者看来，这样的改编虽然放弃了主人公后半生的故事，但在舞台上集中展示了人物的心灵成长，梁大牙由武夫到英雄、由粗俗到文雅的转变过程，不断地给观众带来情感上的激励与鼓舞。剧中，梁大牙最初是满口粗言秽语的店伙计，任性胡为，正是东方闻音与杨庭辉等共产党人，让他发现了自己的缺陷，看到了对方的美好。梁大牙人性蜕变的过程，恰恰是他与自我斗争的过程，在东方闻音的感召下，在杨庭辉的教育下，不断地去粗转文，去除“旧我”寻找“新我”，草莽气、土匪气渐渐被沉着、冷静的理性所取代，从而最终完成了人物的灵魂蜕变。这样的改编不由得让人想到《狮子王》之于《哈姆雷特》。《哈姆雷特》是一部哲理深刻的复仇悲剧，而据此改编的动画片《狮子王》却是小狮子的心灵成长史，动画片的改编尽管没有原著那样的深刻，但小狮子辛巴由弱到强、战胜邪恶成为勇士的成长历程激励了无数少年，并从中感受到了爱与责任、正义与勇气。而话剧《历史的天空》的改编有异曲同工之处。编导跳出了“历史”的宏大叙事，紧紧抓住梁大牙的成长与蜕变，充满了青春气息，又蕴藏着不断向上、不断进取的勇气和力量。

　　新世纪的军事文化画廊中，出现了一批“个性张扬”的“另类英雄”，比如《亮剑》中的李云龙、《激情燃烧的岁月》中的石光荣、《我是太阳》中的关山林等等，而梁大牙可以说是他们当中最具“个性”的一个。剧中的梁大牙，作战勇敢机智，对待爱情专一真挚，对待战友情深义重，但同时他又有些无赖的“流氓”习气，生意人的自私狡黠，这亦正亦邪的性格，让人物有了丰富的血肉和鲜明的特色。如果说梁大牙的英雄品质令人心生敬意，那么他身上的个性特征更具魅力，正是张扬的个性让英雄走下神坛，成为“人”的一员。

　　除了人物心灵成长史，话剧还突出了文化对主人公的感召力，令人印象深刻。梁大牙与东方闻音的爱情是全剧的主线，两人文化上的差异带来冲突又相互吸引。东方闻音是梁大牙走上革命道路的重要原因，她身上特有的文化气质对乡野出身的梁大牙极具吸引力，而促使他一心想要成为文化人。正是文化的力量，让梁大牙完成了从武夫到英雄的转变，而剧中通过多个细节展示了文化对梁大牙的重塑。例如，梁大牙给朱一刀等人改名，写满东方闻音的名字挂在自己的屋里等。如果说，梁大牙爱上东方闻音是由于对方的美丽与文化气质，那么东方闻音能逐渐接受粗俗的梁大牙，也正是被梁大牙爱学习、善思考的性格特质所感染。

　　话剧《历史的天空》充满着青春气息，剧中梁大牙、朱一刀、韩秋云等人在战火中燃烧青春，而舞台上年轻的学子们则用他们的真诚与热情演绎英雄人生。整部作品严肃而不失活泼，梁大牙的粗鲁与东方闻音的文弱在冲突中产生了强烈的戏剧效果。舞台美术简洁大方，通过灯光营造出了贴近真实的战争气氛。人物的造型、服装和化装以及舞美、道具、灯光设计等，都竭力体现出历史的质感。可以说，《历史的天空》是一曲以青春致敬战火英雄的时代赞歌。

　　（作者：程倩，国防大学军事文化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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