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 吴涛毅
吴涛毅刻了方印,铭曰:六十学艺。他想退休后,开启新一轮艺术之旅。对于中国画家而言,艺术的成长离不开生命的体悟,离不开历史的传习,离不开自我的修为,这都需要时间的累加、陶冶、静养和积淀。六十学艺,不是放低身段的自谦,而是不懈追求的初心。
然而,无论吴涛毅如何看淡走过的路,这四十多年的绘画生涯已然足够厚重,取得的成就着实令人瞩目——第九届全国美展金奖、第十届全国美展银奖、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八届uedbet全球体育大奖、建党80周年全国美展优秀作品奖、建军70周年全军美展优秀作品奖……这当然是条成功的艺术之路。在我看来,这个成功在于画家个人艺术生命与所生存的社会紧紧结合在一起,从切实的生活中生发出绘画风格、绘画技法和绘画语言,在扎根传统的同时,自由地表达着独特的艺术观念,并在大众审美的回应上实现艺术的价值。
吴涛毅的艺术生涯一大半是在部队度过的。自1974年入伍起,先在部队基层画速写和幻灯片,后在部队报刊搞插图和连环画创作。在长达三十年的时间里,吴涛毅的笔触始终描画如火如荼的部队生活,在创作出一个又一个精彩部队形象的同时,逐渐形成了具有军旅特色的笔墨韵味。
豪迈雄浑、意蕴悠远是一大特点。苍茫的山壑、荒凉的原野、古朴的村落、韧忍的人像,常常出现在笔下。在《民兵史话长卷》中,在同一画框内里把不同情景汇聚一体,实现多空间聚合交叉,表达了紧密的叙事关联,画面仅以浅墨皴擦、勾勒、晕染,用刚猛笔力层层积墨,给人以壮美的感受。在《静静的艾敏河》系列、 《大地母亲》 《静谧的秋夜》中表现蒙古族的传统生产生活场景,画面在水墨基础上设以冷色调,人物表情冷峻、形体刚劲,环境格调斑驳、迷蒙,散发出悠远、静谧的神秘蒙古民族气息。
这种艺术气质除了军旅画家的自有特性外,还得益于苏联插画艺术风格的影响。苏联插画秉持现实主义的艺术风格,画家不仅要考虑整个系列的人物形象及在当时所处的社会背景,更要思考如何抒发人民情感,真实还原甚至提升文学文本的思想性和艺术性。在部队期间,吴涛毅受苏联杂志《星火》中插画很大的影响,在如何表现宏大主题,提升作品思想性,提升艺术表现和绘画技巧等方面得到许多启发。比如在环境的渲染、构图的隐喻、人物的关系上,他吸收了西方木刻、炭画的手法,并使之嵌入中国传统笔墨体系,成为独具个性的表现方式。
吴涛毅转业到中国美协工作后,绘画体裁从插画、连环画、速写到水墨写意人物画,题材从军旅生活到民族民间生活,绘画手法从综合多样到中国传统技法,实现了明显的转型变化。在这变化之中,吴涛毅追求史诗品质、生活原味的艺术观念一直未变。俄国作家车尔尼雪夫斯基说, “美是生活” 。吴涛毅从民族民间的生活出发,在理解生活、参透生活中,采撷绘画元素,提炼绘画主题,把人民群众生产生活最基础最共通最日常的情形呈现出来,把最纯净最动人最深沉的情感表达出来。吴涛毅成长于内蒙古地区,汉蒙民族生活他都很熟悉,为了保持对社会生活的紧密联系,在工作之余或休假时自费到乡野山中,一蹲就是几个星期。清瘦矍铄的老者、圆胖敦实的孩童、娴静清寂的少女等等民间人物形象,挤奶的老阿妈、放牧的牧羊女、芭蕉树下村姑等民族人物形象,成为吴涛毅笔下主角。这种童话般的画面具有明显的时代特征,但从民族民间生发的艺术形象,却能让人听到历史的回响、现实的心跳和未来的召唤,因而具有格外的感染力和传播力,得到人们的喜爱。
晋顾恺之《论画》有云: “凡画,人最难,次山水,次狗马。 ”人物肖像造型是国画的基本功,这方面吴涛毅受“浙派人物画”影响很大。他将西画素描改造为适于中国画的造型训练,只要有碎片时间,都利用起来,家人、朋友、同事几乎都当过他的模特。几十年的刻苦修习,他的人物造型颇为老辣,已具相当功力,寥寥数笔便活灵活现。尤其以“孩童”题材为一绝,三五童子嬉戏,或放风筝、或玩草虫、或捉迷藏,在野地坐、卧、跑、蹲、立,表情天真、姿态各异,搭配野石、树丛、杂花等,盎然有趣,满纸生机,仿佛听见孩童的嘈杂喧闹声,带来一种强烈的生命搏动感,让人们对生活充满向往和希冀。
中国画是中国文化的形象表达,没有文化积淀作基础,很难有笔墨隽永、意蕴绵长的作品。唐代画家张璪有云:“外师造化,中得心源” ,意为造外像就是画内心,揭示了绘画主客体之间的关系。培育丰沛情感、澄澈美好心灵、提升高蹈境界,让自我丰富起来,是传统画家不可绕过的必经道路。作为一名国画家,吴涛毅把学习中国绘画传统当作毕生功课,读画论、品经典、学大家,以最大的勇气“打进去” ,学习历代大师的经验和技法,揣摩吸吮中华美学精神,努力以传统去铸造、焊接、烙印自己的艺术基座。他又以最大的勇气“打出来” ,不盲从,不守成,勇于突破固有观念模式,大胆冲破自我设定,在艺术探索的大道上永不停步。吴涛毅尚古不唯古,除了深耕传统外,他还系统研读国内外美术理论,冷静审视当代美术发展实践,特别是近年主持中国美协研究部工作,参与撰写年度中国美术发展报告,得以博览群观、鸟瞰大化,有效开阔视野、提升格调,为他的未来创作带来更大的空间。
艺术是奇妙的,它一方面是艺术家精神世界的外化,很自我、很独特,另一方面,艺术的意义和价值却依存于社会,很群体、很普遍。成功的艺术家之所以高明,无非是很好地把握了个人与社会的关系。吴涛毅的绘画从吾土吾民中生发,始终在社会生活中寻找美、创造美,游走平衡于个人与社会之间,既表达了自我,又实现了社会,其成功之道,值得我们思考。
(作者:徐粤春,中国文联理论研究室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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