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上海大剧院上演了一场惊艳的多媒体民乐演出,这场被标为“新国风”的室内音乐,古雅而又时尚,民乐演奏被赋予了新内涵和新形式,在视觉和听觉上令人耳目一新。这场演出的“幕后总指挥”、项目首席教授吴强如是阐释其初衷:“之所以我们这次演出强调‘新国风’而不是‘新民乐’,就是因为在我国古代,民乐原本就是作为高雅艺术备受文人青睐的。我们做这样一场演出,一是要回望传统,还原民乐原本的艺术高度和广度;二则是要眺望未来,我们民族如何立足世界?”从策划初始就有这样的文化自觉,呈现的东西果然非同凡响。
面对偌大的大剧院,起初我也很担心:会不会和以往那样,乌央乌央坐满一台乐手,弄出一台热热闹闹的“民乐交响乐”。可能一般听众都有和我相似的感受:西洋交响乐听起来和谐舒适,而民乐交响乐往往嘈杂违和。对此,上音音乐剧系系主任赵光毫不讳言地说:“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民乐按照西方交响乐队的建制搞大乐队是个并不高明的模仿,不仅难以达到西方交响乐的音色水准,反而失去了我们自己传统乐器的个性和魅力。”在他看来,西洋乐器的声音特点就是可以融合的,而我们传统的民乐器的声音特色却是鲜明而独立的,唢呐、笛子、扬琴、琵琶、二胡样样音色个性十足,甚至同样是琵琶,因为制作工艺的不统一,每一把琵琶都有自己的音色。这样的一众乐器去合奏,很容易声音就炸了。“吹吹打打虽然响亮喜庆,但在合奏的层面不能融合就是硬伤。”所以他这次创作的《初初的色彩瞬间》,力求让每一种传统乐器在发出声音时最大程度地保留它原有的声音个性,比如二胡的颤音、古筝的揉弦音,柳琴的闪烁音,“这些都是它们从古到今不变的DNA,我都给它们保留了,甚至是强化了,这才是最好的传承——我恰恰认为,那些把传统民乐器的特征淹没掉、融合成交响乐队的做法才是丢掉了传统。”
这次的阵仗不是大型的,而是小型的。虽然小型,却精致时尚,充满设计感。舞台上无一张谱架,只有如艺术品般参差摆放的纯色方块,这些方块就是演奏员们的座椅。灯光和多媒体的设计更是别出心裁,仿佛灯光投射下的故宫珍品——显得高雅而又时尚。在这样的艺术氛围里,那些“古老器乐”忽而清幽忽而激昂的演奏,与之融为一体,特别具有“民族范+国际范”。
这台演出的主打乐器是阮。西晋竹林七贤之一阮咸善弹琵琶,传说他改造了传统琵琶的制造工艺和弹奏方式,因此唐代开元年间从阮咸墓中出土了一件铜制琵琶,就被命名为“阮咸”,简称“阮”。也就是说,阮的历史非常悠久,但一直以来它在传统的民乐乐团中却总是做着配角。这场演出,它被当做主角,大阮、中阮、小阮、高音阮……想不到的是,其演奏技巧和表现力是如此的丰富,再佐以柳琴、笛子、古筝、笙等其他传统乐器,“既有纵向的、也有横向的张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支乐队在建制上的科学性甚至超过了大部分现有的民乐乐队,可以说这是一种创举,也可以看作是一种重塑。”委约作曲家周湘林对此如是评述。
演出中你会发现,迥别于传统的民乐演奏,这场演出中的乐手们不是一味地弹奏,而是综合的表演。在需要用声音传达意蕴时,她们就成了歌手,用高亢或轻柔的嗓音诠释那些神秘的音符;她们的演奏法也不是很“纯粹”,时而会在弦乐器上击打,让它发出不同的音色,不局限于该器乐的独特性;当某个章节“没她什么事”的时候,演奏员绝不是傻坐着发愣,而是始终用身体语言呼应着节律和意境,与“有事”的演员合为一体……这是一场综合的表演,是一次精心的设计,容不得任何瑕疵,让人惊艳于它的完美。
之所以将此台节目称为“新国风”,上海音乐学院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周湘林解读得颇具高度:“这个‘新’,体现在当代民乐的精神状态和精神追求上。所谓民族自信,我以为,一在向外学习先进——学习而不是模仿,前者是一种积极的状态;二在向内自省——除了要发现不足,更要善于发掘自己文化的闪光点和自信心。”
这句“发掘自己文化的闪光点”说得非常到位,这是建立文化自信的基础工作,发现和善用这个闪光点,才能夯实我们的自信心。在他看来,当代人对待民乐应该有一种全新的态度:首先要确定,它是我们民族文化中一颗天然而珍贵的珍珠,不管这颗珍珠是否浑圆,必须先要珍视它的本来质地。以往我们以西方文化作为参照,追求所谓“完美”,于是打磨它、切割它,但却恰恰损失了它的价值。也许我们应该换一种思路,珍珠还是那颗珍珠,我们却可以用上好的楠木盘托之,用华美的天鹅绒衬之,用恰到好处的灯光照之,用最合适的角度展现其最完美的一面,这才是“新国风”中“新”字的精髓。而在这个过程中,“传承”与“创新”都达到了最大程度的完成,融为一体,合二为一,传统器乐彰显出新活力。
所谓“让中国民乐走上世界乐坛,发出最强的声音”,走的应该是这样一条路径。
(文/刘巽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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