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题:“繁”剧 “醉”舞 “简”乐
——评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
2021年7月2日,笔者应邀赴北京天桥艺术中心观赏了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优秀舞台艺术作品展演剧目——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以下简称舞剧《电波》)。自舞剧《电波》2018年在上海首演以来,笔者一直在京城望“波”兴叹。2020年全国舞台艺术优秀剧目网络展演期间,笔者在线观赏了该剧,然因隔着电脑屏幕总有意犹未尽之憾。此次上海歌舞团携其代表作舞剧《电波》进京展演,总算是了却笔者的一个小心愿。
“繁”剧
作为一部舞台剧,剧乃一切叙事手段的根本,否则无异于各种技术的堆砌。
舞剧《电波》的剧本采用了“写意”与“写实”相融、“写意”厚于“写实”的创作手法。众所周知,受制于有限的舞台空间,谍战题材舞台剧的编剧显然要难于同类题材影视剧的编剧;而谍战题材舞剧的编剧似乎亦难于其他同类题材舞台剧的编剧,因为舞剧主要靠舞蹈演员的形体语言叙事而非对白或歌唱。就这一点而言,舞剧《电波》的编剧之困难、挑战是可想而知的。也许正因为如此,剧作家罗怀臻将创作的笔触指向了“写意”与“写实”相融、“写意”厚于“写实”的创作手法,在区区有限的舞台空间绽放出丰硕的剧情信息量。虽然其尚有进一步“瘦身”的空间,但整体上成功使该剧呈现出“繁”而有序的面貌。
脱胎于同名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1958),舞剧在剧本立意的起点上显然是源于电影,高于电影。这也是该题材在时隔60年后依然能够引起年轻受众驻足关注的重要原因之一。从某种程度上说,舞剧是一种无对白、无旁白、有音乐的“哑剧”。这就使得舞剧比其他舞台剧似乎更有可能在“写意”与“写实”之间,寻找到一种适宜的表述方式。就此而言,舞剧《电波》的剧本为未来的舞剧编剧探索提供了一个教科书式的个案。
毫无疑问,舞剧《电波》编剧的亮点是嫁接了电影创作的蒙太奇手法,使得传统舞剧剧本的“写实”表述之路豁然开阔,并令人感叹——原来舞剧竟然也可以这样讲故事!天桥艺术中心观众席的鸦雀无声足以说明“倒带式”“时空并立式”的剧本表述方式,尤其是“时空并立式”叙事的屡次出现,令受众倍感新鲜,颇为惊奇。换言之,能令受众在观赏一部舞台剧时表现出屏息凝视的状态,是不多见的。单就这一点而言,舞剧《电波》已然是取得了事半功倍的圈粉效应。
舞剧《电波》的编剧最为吸引笔者之处乃“回忆”舞段——四次“李兰”(李侠与兰芬)夫妻“同框”,历时回顾了两人相识、相爱、相守的革命征程,既“经济”地温馨回忆,又“大写意”地浓缩了“李兰”的爱情,堪称该剧剧本的画龙点睛之笔,令人回味,使人动容。
“醉”舞
作为一部舞剧,剧为舞打下了“舞之有据”的基石。
作为舞剧《电波》的总编导,韩真、周莉亚两人早已涉足了多部大大小小的舞剧(蹈)编导实践,如舞剧《兰花花》(2016)、《杜甫》(2016)、《花木兰》(2017/2019)等,以及独唱与舞蹈《红纱巾》(2015)等。值得一提的是,近期央视播出的大型情景史诗《伟大征程》中的戏剧与舞蹈《长征》(周莉亚、韩真等编导),再一次证实了业界对两位编导的肯定。
毋庸讳言,舞剧《电波》之所以能够荣获第十五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奖、第十六届“文华大奖”,韩真、周莉亚的编导功不可没,尤其是为该剧创作的《渔光曲》群舞,已成为该剧最为成功、为受众津津乐道的代表性舞段。《渔光曲》舞段之所以能够获得如是赞誉,盖因有三:
一是时代色彩。此舞段借用了1934年的同名电影《渔光曲》的主题曲——《渔光曲》(安娥作词,任光作曲),在瞬间将受众带入歌曲所属的特定时代——时光倒流80年。
二是地域色彩。《渔光曲》诞生于20世纪30年代的上海滩,且因原唱者——“野猫”王人美的演绎在当时家喻户晓,故能唤起今日受众对昔日老上海及江南文化的回忆与畅想。
三是精品意识。也许是编导的创作偶得,也许是编导的刻意为之,凭借着旗袍、发髻、蒲扇、矮凳和《渔光曲》等老上海的“文化符号”,该舞段无论是一度创作,还是二度创作,都堪称一个足以脱离舞剧母体而独立存在的群舞佳作。
近年来,笔者现场观赏过的诸多舞剧(包括某些国家艺术院团在内),不论是经典作品,还是新创作的作品,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缺憾——缺少对群舞创作的重视,既包括一度创作,也包括二度创作。如果说群舞二度创作的责任在于年轻一代舞蹈演员缺失基本功和团队精神,那么群舞一度创作的责任毫无疑问非舞蹈编导者莫属。该剧中《渔光曲》《旗袍店》等群舞(舞剧《兰花花》第三场《闹婚》中一群赴宴的婆姨们的群舞亦然),堪称近年来中国舞剧创作的一道耀眼的光芒,足以笑傲当代舞坛若干年。
然,也许是该剧群舞的气场和篇幅太夺目了,使得该剧的独舞和双人舞常常令人感觉戛然而止,尤其是男一号李侠的“舞戏”在女一号兰芬婀娜多姿的映衬下,似有阴盛阳衰之嫌。或许是编导过于青睐兰芬?或许是女舞蹈演员天生就比男舞蹈演员有着更多的“可舞空间”?
“简”乐
作为一部舞剧音乐作品,乐为舞提供了“舞之有理”的有声源泉。
毫不夸张地说,自舞剧《鱼美人》(1959)和《红色娘子军》(1964)等之后,鲜有几部中国舞剧音乐作品能够永驻受众的心田。出乎意料的是,由杨帆作曲的舞剧《电波》的音乐,不仅超越了他上一部舞剧音乐作品《天路》(2018),没有完全局限于MIDI制作,也熔常规乐队演奏与MIDI制作于一炉,使得《电波》的音乐在创作起点上高出同期诸多“急就章”的舞剧音乐创作。
其中,令笔者印象颇深的是李侠、兰芬的双人舞音乐。继《天路》之后,舞剧《电波》令笔者再次捕捉到杨帆这位青年作曲家对大提琴音乐表现力的偏爱。全剧的双人舞主题,堪称李侠、兰芬两位剧中人的“爱情主题”,尤其是甘美、柔情的大提琴音色在瞬间便将受众牵引至特定的剧情之中。此双人舞主题与之后由乐队全奏的“回忆”舞段音乐遥相呼应,润物细无声地增强了该剧的结构力,并与剧终两人生离死别的音乐部分形成了“撞击”,表现出革命斗争的惨烈,全剧的戏剧性高潮飘然而至。
很显然,屡次的军旅音乐、影视音乐创作,磨炼出这位年轻作曲家的创作才能。在《电波》的音乐中,杨帆将《渔光曲》《葡萄美酒》(吴承达词,陈昌寿曲)等老上海的“时代曲”适度地镶嵌于该剧的音乐中,讨巧地赋予了该剧音乐“阿拉上海人”的浓郁地方色彩。尤其是对《渔光曲》的“再创作”,令这首“第一次在新歌曲里表现出中国大众的苦难生活”(周钢鸣语)的老歌获得了新的诠释——充满了“慵懒”与“诗意”,可谓虽“简”犹“醉”、虽“简”犹“繁”,并在“不经意间”助力了《渔光曲》舞段的崛起。
同时,舞剧《电波》中“战友们就义”舞段之“无词歌”——带有人声哼鸣的音乐部分,亦令人想起了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中“常青就义”舞段之《国际歌》的“无词歌”版音乐部分。
但舞剧《电波》音乐创作的常规乐队写作部分显然尚有进一步完善的空间,毕竟MIDI制作部分貌似多了些,笔者相信这应该不完全是作曲家的初衷。众所周知,作为为舞做嫁衣裳的舞剧音乐创作,不可能不受制于创作周期、经费预算、编导与制作方创作理念的约束等。然,笔者依然对杨帆寄予厚望。假以时日,可将舞剧《电波》的音乐改编为一部独立存在的《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音乐会组曲》。
总之,如果舞剧《电波》能够在“写意”与“写实”之间、独舞与群舞之间、“常规乐队写作”与“MIDI制作”之间,找到更为恰如其分的“平衡点”,那么,该剧成长为一部中国舞剧/中国舞剧音乐的精品之作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
(文中图片来源于“上海歌舞团”微信公号,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作者:项筱刚,中央音乐学院研究员、中国当代音乐博士
签发:杨晓雪
审核:何美
责编:王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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