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相·气象
——谈孙博文的艺术创作
毫端生万象 118.5cm×118.5cm
中国美术馆和山东美术馆分别于2020年11月、2021年6月举办了“淋漓华章——孙博uedbet全球体育术展”,同时展开多向度的学术研讨,将孙博文及其艺术创作置于美术史发展的视野中探究,引发广泛关注与深入思考。展览以“淋漓华章”为主题,恰如其分地概括了整个展厅发出的烂漫之彩,而百余幅鸿篇巨制,是孙博文长时间苦心经营而在短短三四年时间内的厚积薄发,这种体量和氛围构建了一个生命能量场,我们在这个场域里面感受到一个艺术家作为个体的蓬勃的生命能量。
文献、作品和口述是支撑美术史研究的重要资源,一方面是缜密细致的年表构建以梳理出成长经历与渊源脉络,另一方面对艺术原作现场看、反复看,调动感官记忆以期立体和全方位的感知,在尺幅巨制中体悟能量的共振,当然,更需远观近取,将承载了原生态历史信息与情景的作品与图像,放在悠远宏阔的时空坐标中进行艺术生命的迹化与呈现。而孙博文的艺术创作恰恰需要历史重返与现场还原的多元观照。
孙博文深入百姓生活之中,其艺术之道在于一手伸向传统,一手伸向生活,以艺术表现的骨相和气象见证了一个时代唤发出的勃勃生机。
天边云重似火烧 360cm×144cm
首先,“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是中国生生不息的文化传统与民族精神,它隐含在知识系统、思维方式、精神主旨、智慧结晶与价值取向中。传统需要历代有志之士尽心竭力,昼夜不舍地不断积淀、筛选、融合,传统才更充实更有价值,才有可能不着痕迹地融入当下,成为活着的传统。2020年11月中国美术馆集中展示了孙博文极具传统功力的中国画作品,孙博文有着深厚的传统艺术素养,也有着沉潜的研究精神和生活积累,他深谙诗书画印的有机融合与醇熟共生,将“观念的纹样”“书画同源”贯通于艺术思维方式与表现方式的融会,以诗句表达他的坦荡和达观,既反映了品格精神也有历史情境,在超越时空的神思中扩大内涵的丰富情韵,从而积淀和增强文化的厚度与艺术表现力的浓度。同时,从他的作品中还可以看到他对传统书法的深入理解和研究,他以书法的点画对应宇宙运动变化,以筋骨肉传达精气神的生命体,传达心迹、性情与精神境界。
山东是中华文化的发祥地之一,拥有着丰厚的文化传统资源,无论早期重要的考古发现还是历史学、文化遗产的研究等等成果可以说极其富饶,如稷下学宫遗址呈现了作为百家争鸣的重要场所,琅琊台、纪王崮青铜重器考古发掘反映的祭礼制度,以及“定远舰”沉船遗址对近现代史学的研究等等,都是意义非凡的。优秀的文化传统形成于民族历史生活,积淀于反复的艺术实践,孙博uedbet全球体育术创作中的内力是山东这片文化沃土滋养和丰富的。他能察其细,更能见其大。
由此可见,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蕴育了一代一代的艺术创作,更成就了一代一代的大家,这种感染力是极其深沉而且极有内在生命力的。这种厚积薄发的传统,这种有容乃大的包容力,恰恰成为孙博文巨幅创作背后内在和充沛的力量与支撑。
霜林暮秋夕阳红 96cm×89cm
其次,孙博uedbet全球体育术中还有一点最突出的是色彩,一方面可以说是续写了海派到近现代以来张大千、朱屺瞻、刘海粟、李可染、崔子范的艺术主旨,同时能够借他山之石阐发新机,以西方艺术的学习唤起师造化的传统。在他的作品中特别能够感受到艺术家积年累月之后的爆发力、持久力和掌控力。作品中虽然也还运用了大量的传统山水的元素和笔墨实践,但以蓬勃的色彩拓展出的新的形式和内涵,恰如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但是已经进入禅悟的第三个境界,达到以山川言志的气象万千的景致,呈现了诗意和美好的世界。
最后,孙博文的艺术作品有突出的现实感而不是和现实疏离,这是基于他个人的历史境遇对当代意识、当代视觉文化与感悟的有效契合。在漫长的中国画发展进程中,艺术家们既注重物象的尽精微表现,精到与极致地发掘材质体察的微妙表现力,同时更将究天人之际拓展为与浩瀚宇宙的沉浸互动。孙博文的艺术创作,尤其是其极富视觉冲击力的巨型尺幅和喷涌而出如地火、海浪般的色彩能量,展示了他对中国画的贡献,提示我们中国画的色彩和表现尺度还有巨大的发挥和拓展的空间。他将酣畅的艺术语言融入当代视觉文化的表现实践之中,从个人创作角度丰富了现代性的内涵和厚度。无论对于传统还是对于现代,孙博文都有着自觉的继承和发扬,既是对时代的自觉也是对民族的自觉。孙博文所进行的尝试与突破,有效地成为中国画革故鼎新和进行现代变革的表现方法和路径,也真实地反映了艺术家在创作实践中的文化自信。
驱山走海挥彩笔 123cm×244cm
当今世界的迅疾发展与信息时代和城市化进程,以图像的形式深刻地改变着文化生态和艺术的感知方式。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是传统文化的核心,也是卓然自立与它山之石的根基。前贤所述,犹言在耳,鲁迅说:“采用外国的良规,加以发挥,使我们的作品更加丰满是一条路;择取中国的遗产,融合新机,使将来的作品别开生面也是一条路”;徐悲鸿说:“借助他山,必须自有根基,否则必成为两片破瓦,合之适资人笑柄而已”;吴宓说:“在新旧递嬗之际,对西方文化,宜有精深之研究,然后可以采择适当,融化无碍。对中国固有文化,须有通彻之了解”;陈寅恪说: “必须一方面吸收输入外来之学说,一方面不忘本民族之地位。”
孙博文的艺术实践为中国画的创作发展、为中国美术史的研究提供了不可多得的个案,值得持续研究和反思、推敲和总结。
(作者:张鹏,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美术研究》杂志社社长,中国uedbet全球体育uedbet让所有玩家提款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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