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大舜》观后：在颂扬古圣前贤中观照现实（邹卫平）

2019-08-08

阅读：来源：中国艺术报作者：邹卫平收藏

　　用具有两百多年历史的京剧演绎四千多年前的历史故事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因为越是旷世悠远，可供借鉴利用的史料和创作素材就越是匮乏，尤其是描写“孔孟言必称尧舜”的古圣先贤，更是难上加难。当然，也给了创作者纵横驰骋、施展才华的无限空间。以擅长创编著名历史人物题材剧目“立院兴院”的济南市京剧院，继成功创编了京剧《李清照》《辛弃疾》《重瞳项羽》《邓恩铭》等剧目之后，又创排的京剧《大舜》，就是这样一部可圈可点、令人眼前一亮的好作品。

　　京剧《大舜》仅用不到两小时的时间，撷取了几个史传节点，成功再现了上古圣贤虞舜的百年人生，塑造了生动感人的大舜形象。剧中时尚现代的编导手法、主演奚派传人张军强塑造人物的综合文化修养和艺术功力、典雅而富文采的唱词对白、缓坡面的舞台呈现、灯光的时空切换、京剧传统服饰与古拙的草木染和蜡染风格的融合以贴近上古时代等等，可谓靓景纷呈。观后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创新亮点主要有三个方面。

　　首先，是在巧妙的穿越时空中塑造人物。大幕甫一拉开就把观众带入了年逾百岁、率众南巡、卧病苍梧的大舜晚年境况。此后全剧几乎都是在倒叙闪回、穿插变幻中展开情节。尤其出人意料的是：创作者通过老年大舜的主观意念呈现，大胆地让“求生而去”的少年大舜与“向死而归”的老年大舜同台对话，在母亲坟前嘘寒问暖，互诉衷肠，剖明心迹，如同多棱镜般完成了大舜形象的完整性，成功塑造了以孝名闻达于天下的大舜青少年时期真实可信、可亲可敬的人物形象。乍看似时序错置，空间折叠，荒诞不经，违反常理，实则却艺术地满足了观众欲全面深刻了解人物的心理期待，起到了让人物自己向观众交心、向历史交心，向剧情发展和人物性格、命运转换逻辑做出合理交代的效果。

　　其次，在构建矛盾冲突中升华境界。剧中安排了诸如：“父顽母嚣弟傲”对少年大舜的刁难侵害；娥皇女英对大舜鞭牛的误解抨击；唐尧遴选继位人时四岳对大舜的争议；选择归葬之地时大舜与大禹的意见相左；大舜面对“事君”与“孝亲”之间的矛盾抉择；“羽山诛鲧”之时情、理、法的纠缠冲撞；风雨九嶷山之夜，行将辞世前重病加身的大舜与大自然恶劣环境的对峙较量等情节。正是在这些矛盾冲突中，大舜的形象得以生动丰满、境界得以递进提升。特别是通过“羽山杀鲧”事件，大舜内心矛盾、舜禹之间矛盾的激化，将全剧的情绪节奏推向最高潮。此时的大舜，既在情理之中忍痛诛杀了治水不利的禹之父鲧，又在意料之外毅然决然地启用有“杀父之仇”的大禹，并以命相抵委以继父治水的重任。创作者巧用大历史事件、大史料传说、大矛盾冲突，彰显了大舜在大是大非、大势大局、大开大合面前的大胸襟、大情怀、大智慧、大清醒、大格局和大担当，在这些尖锐激烈的矛盾冲突中彰显并成就了大舜之“大”。

　　最后，在颂扬古圣前贤中观照现实。古为今用，观照现实，才是创作历史题材舞台艺术作品的本旨正道，该剧在这方面尤值得称赞。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的许多讲话和文章中，始终贯穿着对民族命运的担当、对民生幸福的担当、对管党治党的担当、对建设美丽中国和美好世界的担当。为人民服务，担当起该担当的责任，正是当代中国共产党人的精神风范和崇高境界的承诺与宣示。新时代最需要、最可贵的就是这种“铁肩担道义”、勇于担当的大无畏精神。该剧自始至终通过情节铺陈、人物演进弘扬和礼赞这种勇于担当的精神。由于上古时代生产力低下，从某种意义上说，所谓部落首领、古国帝王，无非就是最肯劳动、最会劳动、劳动效率最高的劳动英雄、道德楷模，所以才能以“所居之处，一年成村，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名扬天下。剧中随着情节的推进，让尧、禹、舜三代圣王，都在各自的关键历史节点，用台词道出了同样的理念：“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帝君非在天下之上，乃在天下之下！”“负荷天下，实乃至辛至苦至劳至累之事，非至忠至勇至仁至孝的大丈夫不能为！”在当下，该剧所传达出的这些鲜明的主题思想，无疑都是满满的正能量。

　　该剧还有着不断提高、日臻完善的空间。比如：在剧中首尾曾两次出现过的大舜名作《南风歌》，京昆韵致、旋律设计可再丰富感人一些，并打造成为全剧的主旋律、主题曲和大舜的音乐符号、音乐形象；将剧中青年大舜“御牛为耕”的情节改为史料所载的“象耕鸟耘，躬耕历山”的意象；剧中能创作出几个脍炙人口的精彩唱段，令戏迷票友竞相传唱，可能该剧距离“立得住、叫得响、传得开、留得下”的经典剧目就会更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