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改编、神话叙事与主旋律动漫——2012-2022国产网络动漫的发展路径辨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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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漫产业，是指以创意为核心，以动画、漫画为主要表现形式，包含动画片、漫画书、电影等动漫直接产品以及衍生产品的开发、生产和经营的产业。青少年是动漫产业的主要受众，然而进入新世纪以来，满足我国青年动漫文化需求的一直是日本的动画。例如长期位居动画网站点击量排行榜前几名是日本的《鬼灭之刃》《海贼王》《火影忍者》《名侦探柯南》等。【1】新时代的中国年轻人具有更加高涨的民族自信，热切呼唤更具中国特色、时代特色的中国本土动漫文化。而互联网的发展，则为我国传统动漫产业注入了新的活力。
从2012年开始，随着腾讯、网易等互联网巨头进军动漫市场，我国动漫产业步入了发展的快车道。2011年，我国的动漫产值仅有622亿，而到了2020年，我国的动漫产值突破了2500亿元，一系列优质的国产动漫产品相继推出。例如《秦时明月》《魁拔》《全职高手》等动漫电视剧以及《大鱼海棠》《大圣归来》《风语咒》《白蛇缘起》等动漫电影。与此同时，我国的动漫产业也逐步完成了网络转型，一方面，动漫类作品的阅读由杂志社的纸质漫画书转移到互联网漫画平台；另一方面，国产动漫电视剧、动漫电影的制作商、播出平台也越来越多地向互联网企业靠拢，各视频网站纷纷布局动漫产业。经过10年的发展，目前我国的网络动漫产业已经形成了IP改编、神话叙事和主旋律动漫的三条发展路径。
动漫电影《大圣归来》
一、IP改编：打造动漫电视剧市场的全链路经营模式
“IP改编”即影视制作公司通过购买某个热门网络资源的版权，将其改编后发布的电视剧或者电影，这一路径在我国电视剧、电影、动漫产业中较为常见，是一种相对成熟的模式。动漫产业以漫画作品和文学作品等原创内容作为上游层的源头，由于漫画作品和文学作品的篇幅较长，所以IP改编主要以动漫电视剧的方式呈现。《一人之下》《镇魂街》《狐妖小红娘》等是由漫画作品改编，而《斗罗大陆》《斗破苍穹》《全职高手》等是由连载于起点中文网的网游小说改编而来。这些优质国产动漫电视剧承担了我国网络动漫的主要流量，其中《斗罗大陆》动画播放量突破了400亿，创造了中国动漫的史诗级记录。与此同时，国产动漫电视剧也开始尝试对外输出。例如《狐妖小红娘》登录东京MX电视台，同时在东京的地铁站内铺设海报，受到了部分日本民众的欢迎。
除了在播放量和影响力上扛起中国网络动漫的大旗以外，IP改编发展路径最重要的意义在于其拓展了网络动漫产业的盈利途径，打造了从上游漫画作品、网络文学的内容生产、中游影视剧的改编，再到下游的周边手办、游戏、与其他商业品牌联动、线下景区的全链路经营模式。在上游内容生产上，目前我国的漫画平台已经形成了“一大、二中、多小”的市场格局，即快看漫画月活跃规模最高位居第一；哔哩哔哩漫画和腾讯动漫是行业第二梯队；其他漫画APP均为第三梯队。在下游产业上围绕动漫作品的IP变现也初具规模，《斗罗大陆》系列手游流水破百亿；苏宁易购携手《全职高手》打造主题店；浙江杭州兴建的《狐妖小红娘》景区，开创了原创国漫+地方文旅发展的新模式。
在IP改编这一发展路径上，日本的动漫产业有许多值得我们借鉴的经验。作为全球头号动漫产业强国，大部分日本动漫都是由漫画作品或者轻小说改编而来，其动漫产业的运营逻辑即是以漫画为中心，形成了Animation（卡通动画）、Comnics（漫画）、Game（游戏）和Cosplay（角色扮演）整个成熟的动漫产业链。要提高IP改编的作品质量的收益，需要全方位的努力。在上游内容生产上，要加大对漫画平台及网络小说平台的扶持力度，提高漫画创作者和网络小说作者的收益，进一步挖掘优质IP的潜力，鼓励更多的网络漫画和文学作品转换为动漫电视剧和电影。在中游的影视改编上，要做好内容把关，保证作品改编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下游的周边产业发展上，要提高盈利能力，创新联动方式，继续利用IP效应开发游戏、手办、主题乐园等一系列衍生品。
二、神话叙事：动漫电影市场的“旧瓶装新酒”
神话叙事是近十年来我国网络动漫的另一条发展路径，这一发展路径尤为集中体现在我国的动漫电影事业中。所谓神话叙事，是指以中国传统神话故事为蓝本，对其剧情及内涵进行大胆重构，从而实现“旧瓶装新酒”。这一路径可以追溯到2015年上映的《西游记之大圣归来》，以9.56亿的票房打破了当时的国产动画电影票房记录。而从2015到2020年，中国动画电影市场整体票房呈曲折上涨姿态，特别是2019年现象级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贡献50亿元票房，带动全年动画电影票房达90亿元，为历年来最高。【2】从2019年的《哪吒之魔童降世》、2020年的《姜子牙》，再到今年暑期档的《新神榜·杨戬》，不难看出中国动漫电影在神话叙事这一发展路径上已经初步形成了自己的“封神宇宙”雏形。
其实神话题材长期以来一直是我国动漫产业的重要源泉，例如1961年的《大闹天空》、1979年的《哪吒闹海》、1999年的的《宝莲灯》，这些经典的动画作品早已成为一代人的童年回忆。互联网时代神话叙事的动漫电影作品，对这些经典动画进行了创新。在人物形象上，美猴王成了九头身的“大马猴”，哪吒成了黑眼圈、蒜头鼻、满嘴豁牙的“小混混”，姜子牙也成了一个阴郁气质的帅大叔。在电影画面上，运用粒子渲染、3D建模等技术，实现了视听语言风格的现代审美转型。在故事内核上，网络动漫电影也突破了传统剧情的束缚，哪吒不再是为了反抗黑恶势力而“大闹东海”，而是为了实现“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自我价值证明；姜子牙也不再是天庭斩妖除魔的“工具人”，而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正义与天尊对垒。而这正贴切了网生一代的价值观需求，他们有着强烈的自我意识，追求平等自由。这些转变，一方面促进了动画电影的成人化转向，将受众面扩展到青少年和成人市场；另一方面也使得传统神话故事的传播更具流行气质和青春气息，有利于唤起年轻一代对于传统文化的亲近感。【3】
虽然神话叙事的网络动漫电影发展路径取得了不俗的成果，但我们也应注意到目前这一路径存在的问题，即叙事能力尚有差距。一些动漫电影作品过于追求画面的绚丽，虽然动画质感和技术效果良好，却忽视了内容深度，导致观众在看完电影后“不知所云”。从电影口碑上来看，《姜子牙》的豆瓣评分为6.6，《白蛇2》的评分为6.8，《新神榜·杨戬》的评分为7，与那些经典动画电影相比还有较大的提升空间。为此，网络动漫电影的创作者要加强对电影剧本的把关，仅仅依靠特效和“封神宇宙”的噱头吸引观众观看，无疑是在透支网络动漫电影的生命力，不利于这一路径的长久发展。
三、主旋律动漫：做好现实题材动漫精品
主旋律动漫，即以爱国主义为核心，反映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的动漫作品。这些动漫作品多以中国近代史或当代史为故事主体，在核心价值观上呈现出既“红”又“专”的属性，其中最有名的当属《那年那兔那些事》（以下简称《那兔》）。《那兔》运用拟人的手法，用兔子代表中国，白头鹰代表美国，其他国家也都有各自的代表动物，将国家之间的冲突与合作简化为一群小动物之间的故事。在对霸权国家进行漫画式的戏谑讽刺的同时，也不忘在片尾放上一段历史原片，升华爱国主义教育，从而受到了年轻用户的追捧。2015年《那兔》在各大视频网站上播出，迅速破圈，人民网、共青团中央等主流媒体相继转发引用。截止2022年3月6日，《那兔》在哔哩哔哩播放量已经超过3.63亿，漫画点击量超过7.61亿。【1】
《那兔》的成功表明，主旋律动漫作品不仅仅是严肃呆板的说教，也可以生动幽默。在《那兔》的带动下，近年来我国网络动漫市场涌现出一批优秀的主旋律动漫。如《领风者》讲述了伟大思想家马克思一生的传奇故事，《追梦者》则是一部讲述中国近代史的历史动画短片，还有以青年毛泽东为主人公的《恰同学少年》。这些作品不仅有着极强的视听性和逼真性，还具有较高的传播效率和审美教育意义，迎合了年轻群体的喜好，将枯燥的理论和空洞的说教转化为生动有趣的动画短片。除了挖掘历史中的红色文化资源以外，主旋律动漫还可以聚焦于新时代的故事，成为展现当代中国面貌的一扇窗户。例如四川省卫生健康宣教中心推出的《那兔抗疫那些事儿》，展现了新冠疫情背景下我国来之不易的抗疫成果，以此向疫情防控的工作人员致敬。
相较于IP改编和神话叙事两条发展路径，目前主旋律动漫作品的影响力还较小，即便是最为出圈的《那兔》在播放量上距离前两者仍然相差甚远，在画面的精美程度、作品的资金投入上也相对有限。然而，主旋律动漫对于我国网络动漫的发展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IP改编与神话叙事路径的动漫作品更注重经济效益，过于迎合受众，在题材创作上以玄幻或架空的历史为主。而主旋律动漫作品聚焦中国近代史和当代史，是对十九大报告中提到的“加强现实题材创作，不断推出讴歌党、讴歌祖国、讴歌人民、讴歌英雄的精品力作”的响应。因此，国家要重视主旋律动漫作品的创作，给予这一行业必要的政策保障。特别是中央与地方的宣传部门，以及红色历史档案馆要加强和动画公司的联动，提升主旋律动漫作品的质量，打造有中国特色的动漫形象。
四、总结
从2012年到2022年，中国网络动漫市场历经10年的探索，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格。在网络动漫电视剧领域，主要采用网络文学和漫画作品IP改编的形式，致力于打造从上游内容产业到下游周边市场的全链路经营体系，是我国网络动漫行业稳定的主力军，对标的主要是日本动漫。在网络动漫电影领域，主要采用神话叙事的形式，初步形成了“封神宇宙”雏形，未来要继续扛起中国动漫电影市场的票房，努力向美国的迪士尼动画电影看齐。而主旋律动漫这一创作方式则更能体现中国特色，在网络动漫电视剧和电影市场都大有可为，虽然现在在传播力和影响力上还不能和前两者相比，但其深入挖掘红色文化资源和现实题材，对加强青少年的爱国主义教育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值得大力发展。
动漫产业是文化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目前相比日本、美国等动漫强国，我国的动漫产业仍有很大的差距。随着国家文化强国政策的引领，中国动漫产业从数量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之路，产业链逐渐完整，产业结构日趋合理，一个中国动漫的特有体系正在建立和成长之中，未来加入动画产业的年轻人也会越来越多。【4】中国网络动漫产业的这三条路径，走出了我们自己的特色，虽然目前三条路径各自还存在不少问题，但相信假以时日，中国终能在动漫产业上比肩美日等动漫强国。
注释：
[1]王金国.中国红色动画产业发展经验与启示[J].经济研究导刊,2022(16):70-72.
[2]秦洁,余洪.中国动漫产业跨界融合发展模式研究[J].当代电视,2021(11):96-99.
[3]本课题组 ,魏玉山 ,王飚 ,牛兴侦 ,孟晓明 ,李游.2020—2021年中国动漫游戏产业年度报告[J].出版发行研究,2021(12):26-31.
[4]尚晓明.中国动漫产业发展面临的问题及应对策略[J].电影评介,2021(21):106-109.
作者：苗壮，中南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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