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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文本的进化与反思——从《紫陀螺》到《树上有个好地方》

2022-12-02 阅读: 来源:中国uedbet全球体育uedbet让所有玩家提款网 作者:陈晓

(第三届网络uedbet全球体育uedbet让所有玩家提款优选汇入围文章,由作者参选提供)


2020年9月6日,电影《树上有个好地方》在爱奇艺平台公映。这是一部讲述陕西乡村孩子童年故事的影片,这样一部由非职业演员出演、小众题材、低成本的网络电影一开画便收获了豆瓣8.0的评分,创造2020年网络电影豆瓣最高开分记录。目前数据显示,其累计分账票房已达419.4万,累计观影人数突破150万。这样一部在传统线下发行市场中被认为“卖相”并不好的电影,却能在线上平台大放异彩。一方面,网络宣发能够更精准的为这样一部品质上乘的作品找到受众,引发话题讨论,产生口碑效应;另一方面,导演张忠华长期以来深耕儿童题材影片,本片也是他对于影像文本的反思和再创作。

作为电影作者的张忠华,自入行以来一直从事儿童片的创作,而这部《树上有个好地方》(以下简称《树》)从某种角度来说是对其2006年作品《紫陀螺》(以下简称《紫》)的一种时代“复写”。从文本层面来看,两部影片都是在讲述一个在学校被老师们孤立的顽童,在一位新老师的鼓励下,重新找回自我的成长故事。叙事架构、人物设置和故事背景基本相同,但影像质感却呈现截然不同的风貌,这次“复写”既是导演对影像文本的一次反思,也是一种更具时代意义的作者性选择

物的细致打磨

儿童片最具吸引力的地方在于以孩童的视角展现世界,而主角的人物塑造就显得尤为重要。纵观电影史中知名的儿童片,留在观众心中的多是鲜活的儿童形象。《小鞋子》中为满足妹妹心愿而全力奔跑的阿里,《菊次郎的夏天》中千里寻母的正南,《海蒂和爷爷》中纵情山野的海蒂与克拉拉,《三毛流浪记》中生活悲苦却诚实善良的三毛。张忠华的影片也不例外,而从《紫》到《树》,导演都把对顽童形象的塑造作为创作中心。《紫》中的主角席布鲁,把做陀螺、玩陀螺当作最重要的事情,荒废学业,是老师眼中的差生。《树》的主角叫巴王超过,爸妈一个姓巴,一个姓王,希望他能超过所有的人,但他贪玩调皮,被老师视为异类。两个主角有着相似的处境和人物性格,但两部电影的呈现方式却是有区别的。

《树》显然经过更精致的剧本打磨,人物塑造方面不仅效率高,且层次更加丰富。同样是开篇5-8分钟内的建制镜头,在人物性格塑造方面,《紫》用了两个叙事片段——上课迟到、不写作业来反应主角的顽劣;《树》的叙事则更加紧凑,同样的时间剪接了六个叙事片段——偷小人书、造句被赶出教室、做不出题被罚站垃圾角、“看齐”模范生、午休吃零食,塑造了一个“只有吃和耍能把人超过”的顽童形象。在提高了叙事效率的同时,也让人物形象更加丰满。此外,在反映孩子童真童趣的情节中,《紫》集中的展示主角如何喜爱陀螺,并把玩陀螺当作一种社交方式,而《树》中孩子们的活动则更加丰富,爬树、游泳、荡秋千、烤鸟蛋等等,构成了一系列农村孩子特有的娱乐方式,不仅更能凸显主角在“玩”方面的天赋,也让观众更容易找到共鸣。

除了小男孩的人物设计做了优化和升级,在女老师的方面也做出一些有益的调整。《紫》中是教音乐的米老师,人物性格善良而忧郁。在一些细节上可以看到她郁郁不得志,不甘于当一名乡村教师,同时又受到家庭和男朋友的重重压力,整个人物表现得比较压抑。而《树》中,来支教的粉提老师总是面带笑容,性格活泼开朗,热情善良,人物个性更加积极向上。而支教老师这个身份也预示着将来她一定是会离开的,为故事的结局埋下伏笔。这样的人物设计不仅在主题表达上增加了层次感,也让创作者更好的掌握叙事节奏。还有其他配角如殷校长、班主任“灭绝师太”、模范生贾苗红、好友骊山都刻画得非常细致,展现了一个班中的性格各异的老师、学生。可见创作者意识到人物是支撑起儿童题材电影的关键,个性鲜明更具代表性的角色更能引发观众的共情。

类型片的自觉

类型电影的概念伴生于经典好莱坞时代,以公式化的情节、定型化的人物、图解式的视觉形象为特点。“类型”是电影商业化的重要标志,随着美国大制片厂制度的衰落,类型电影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各种类型也出现交叉或重叠。但在中国电影发展并不长的市场化时期,类型片并未发育成熟,创作者还在探索适应于中国本土语境的类型表达体系,以平衡电影的商业性与艺术性。从《紫》到《树》,导演张忠华也在完成这一类型化的转型。

《紫》有一个完整的故事和一个能引起共鸣的精神内核,但其电影风格是粗粝的,长镜头、自然光、非职业演员等特点,带有极强的纪实性影像质感,这并不符合大众对电影的审美习惯。《树》则做出了一些改良,在不改变影片内在精神的前提下,使得影片更加贴合大众审美。如故事发生的时间,《紫》的背景设置在万物凋敝的冬季,给人以肃杀压抑之感,再配合粗糙的影像让普通观众很难进入故事。而《树》则把故事放在了夏天,阳光明媚,万物充满生机,这个季节更易于表现人与自然的互动,孩子的天性得到更大程度的释放,片中展现了如游泳、爬树等更具童真童趣的片段。同时,这样的季节设置也给了摄影、灯光更大的艺术发挥空间,如粉提老师教育巴王超过不能作弊的片段中,傍晚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主角的逆光剪影,这是只有在夏季才会有的阳光,整个画面充满浪漫和诗意,同时,也表达了主角的心理变化,处在阴影中的他,被自己喜欢的老师批评,伤心懊恼自责的同时也让他重新审视自己,懂得诚实是一个人最好的品质。相较《紫》,投资规模的扩大让创作者有更大的发挥空间,服、化、道上也有质的突破。《树》中对于90年代乡村小学的还原,在细节上下了很大功夫,如长条课桌椅、上下课打铃、学校里的旱厕等等,都极具时代特色,容易引发观众共鸣。

《紫》中承载少年心性的物质实体是陀螺,而《树》中则是那棵大树,相对于陀螺,树的表意性更强。在uedbet全球体育作品中,“树”似乎一直代表着少年向往的自由之路,如卡尔维诺的小说《树上的男爵》中,柯希莫12岁上树,以他的方式抵抗成人世界,终生以树为伴再也没有下来。电影《怦然心动》中,小女孩朱丽誓死捍卫的梧桐树是她的伙伴和心灵栖息之地。而本片中,树是巴王超过的秘密基地,不仅安放了心爱之物也是他与粉提老师有着共同回忆的地方。同时,树也承担了一部分叙事功能,故事后半段粉提老师因树上的秋千摔伤,导致爸爸气愤砍树。最后,主角在树桩旁埋葬自己的童年收藏和回忆,大树被砍也象征着他童年的终结。

类型是导演与观众的隐形契约,类型片的首要目的是要满足观众的心理需求,显然《树》相比《紫》更加符合大众审美,更能引发观众的共情。当然类型化不仅仅是一种商业符号,更是一种检验创作者能否融合商业与艺术共融的标志。

侯孝贤说:“每个导演一生只拍一部电影。”纵观张忠华的作品序列,儿童成长的主题是一以贯之的。用孩子的视角看待成人世界,以成人的角度观察儿童成长,《树》的成功得益于导演总结多年经验,并对影像文本进行的反思与再创作。除了电影本身,在发行上也值得探讨。现在的电影市场“酒香也怕巷子深”,《树》的线上发行是一个成功案例。试想本片作为院线电影,虽然质量过硬,但无明星、无特效、低成本、无宣发投入,很有可能沦为院线“一日游”的影片。而转为线上发行则更符合当下的受众观影模式。线上发行的要义,在于给潜在受众提供信息渠道和足够的信息点,把这部分人转化成真正的电影消费群体。显然,疫情期间这样的宣发模式也是一种更理性的选择。小众题材,口碑效应,线上营销,平台分账,这些都得益于网络时代带来了全新的传播和营销理念,也为更多质量上乘的中小成本影片、艺术电影找到了另一条发行之路。


作者:陈晓,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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